例如,《九云梦》的开篇第一回中便有“天下名山共有五座”的说法(쳔하 명샨이 다셧시잇스니),将我国的著名山脉称作“天下”之山。不论韩国或日本的读者有何反应,暂且不论,至少我国的读者(比如我班上的学生)往往对此习以为常,轻易地略过不究。然而,若细观西方人的翻译,便会让人猛然醒悟——这个“天下”实际上存在着不少问题!1922年,在韩国居住了三十年的加拿大传教士奇一(James Gale,生于1863年,逝于1937年),将《九云梦》这部作品翻译成英文,并将其命名为“九个人的云彩梦”(The Cloud Dream of the Nine)。在翻译的开篇,他将原文中的“天下”一词译为“East Asia”(东亚),而非通常的“world”(世界)。半个多世纪之后,到了1974年,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英译本。这个译本是由在韩国居住了二十年的大田教区主教卢大荣(Rutt)所翻译的,书名被定为“九朵云彩的梦”(A Nine Cloud Dream)。在译本的起始句中,“The five of China”这一表述,将“天下”这一概念翻译为了“China”(中国),并且这一翻译既不采用“world”(世界),也不选择“East Asia”(东亚)。2013年面世的圣普莉法文译作《九个人的云彩梦》(Le Rêve Nuage des neuf),基于九十多年前奇一的英文版本进行转译,却将“天下”这一词汇翻译成了“远东”(Extrême)。然而,金万重并非现代意义上的“西崽”,他又怎会自视为“远东”的一员呢?
相较之下,2004年发行的帕克夫妇(John et ève T. Park)所翻译的“九朵云彩的梦”(Le songe des neuf)版本处理得更为得当,该版本将“天下”直接译为“天底下”(sous le ciel),并在注释中解释道:“‘天下’,意指‘天底下’,即中国。”我国古代先贤认为,大地呈方形,苍穹为圆形,宛如一座巨大的穹顶。宇宙之上,由上帝掌管,其居所位于九天之上。我们所见的苍穹之下,是一片被称作“鲜花盛开的中央”或“中央之国”的土地,这是一片被周边蛮夷部落环绕的文明区域。这个注释设计得非常巧妙恰当,用“鲜花盛开的中心”来寓意“中华”,确实令人眼前一亮,充满了法兰西式的浪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