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纳·斯蒂格勒的技术哲学与数字化资本主义批判:技术与时间及其后续论著
法国著名技术哲学家伯纳德·斯蒂格勒作为德里达的弟子,以一系列重要的学术著作跻身欧洲最著名的社会批判理论家之列。他的三卷本巨著《技术与时间》是技术哲学和批判理论的奠基之作。 2001年完成上述三卷《技术与时间》后,斯蒂格勒并没有继续已经宣布的第四卷,而是开始面对更加雄心勃勃的全面批判当代数字资本主义的主题。先后撰写《符号的贫困》、《怀疑与不忠》、《建构欧洲》、理论纲要《新政治经济学批判》、《休克状态》、《自动化社会》等相关著作。也正是在这些更加复杂的跨学科视角中,斯蒂格勒对当代数字资本主义社会的存在有了新的认识。在他看来,当代资本主义创造的技术物品是一种悖论的存在:“技术既是人类自身的力量,又是人类自我毁灭的力量”。我们可以认识到,这是海德格尔对“技术框架”二元性的延伸。斯蒂格勒将这个从工业资本主义发展而来的技术时代称为“人类世”,这是一个因资产阶级的疯狂掠夺而导致熵增的社会。他认为,特别是在马克思去世后的一个半世纪里,传统的工业生产和消费模式已经受到数字资本主义的挑战。这是斯蒂格勒批判社会理论最值得注意的方面。
作为数字资本主义社会基础的后工业技术体系本身就是一系列复杂“假体”中的记忆装置。它不再把工人的劳动时间作为剥削的对象,而是把每个人的时间记忆作为塑造的对象。人类记忆参与系统化的工业生产过程,从而构成人类新记忆的种系后一代。而且,数字资本主义进程进入的“非经济”剥削模式是包括消费者在内的所有人无产阶级化的第三阶段。显然,这是一种新的剥削理论,剥夺了人们的记忆时间。
斯蒂格勒的具体解释是,随着各类外部存储设备的普及,包括电视、手机、电脑和全球定位系统,每个人都完全依赖于这些存储设备的运行。一旦离开这些技术体系,就没有人知道如何行动和生活。这种记忆装置的种系后一代虽然不是基因意义上的基因序列,但它比后者要好,因为它从根本上造成了人类存在的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缺乏任何自我体现。和个性化的生活。直接能力。
因此,表面上看,在超工业社会中,人类的记忆似乎随着记忆的外化技术而被无限扩展,但实际上,“这是一个认知和感性无产阶级化的广泛过程”。当然,这种无产阶级化并不是马克思所说的工人的经济贫困,而更像是所有失去了做什么知识的人的“浪费”。 “废物”不再具备自给自足的知识。他们也失去了生活的知识。这是一个重要的变化。这里知识异化状态下的“残疾人”不再是工人,而是所有人。
这种批判逻辑更接近海德格尔沉沦的“普通人”。在一般器官学的批判框架下,在斯蒂格勒所说的数字资本主义的当今世界,我们生活中的所有社会组织、通讯和娱乐生活都被数字技术的固有综合体所重塑。甚至我们的身体器官和生存也无时无刻都离不开计算机操作系统、各种复杂的系统软件以及智能手机中的人造伪器官(应用程序)。
如今,大量的高速公路和高铁正在建设中,还有无数的网线和电信中继站。它们并没有改变人们出行的不便和信息质的匮乏。生产机械化、自动化并没有使人们减少工作的劳累,反而增加了自身的折旧。和心理崩溃。知识内爆的结果是真实知识的毁灭,而媒体对生活的操纵则产生了一种新的暴力。最可怕的是通过技术直接操纵基因,使得创造克隆“假人”成为可能,这将是人类自身毁灭的开始。
斯蒂格勒认为,这导致了对人类社会整个存在的系统性无知。根本原因在于,数字第三存储上的海量数据不断以光速产生统计、处理和决策,使所有主体的综合理性能力完全短路,产生可怕的断裂。人类存在的理由和生存的能力(比如我们如何看待和改变世界,如何选择生活方式,如何购买商品等)不再是我们自己的真实认知,甚至是整体的文化和知识社会本身。功能,而是在人和社会存在之外生成海量数据的标准和方法。这应该是社会主体系统性无知的根本根源。
如上所述,针对数字资本主义世界出现的新情况,斯蒂格勒提出以马克思批判主线构建“新政治经济学”,继续书写数字资本主义条件下的新政治经济学。 《资本论》的核心内容是关注数字资本主义对人类意识编码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当然,笔者特别关心的一方面是,斯蒂格勒并没有一味地批评和否认,但他也努力将数字资本主义中的被动技术转变为改变自身的“良药”。他甚至提出启动反人类世进程,即扭转被数字资本主义变形的当代技术,积极构建巴塔耶式的新经济模式——贡献经济。
这确实是一种新的积极的实践努力,即在不打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情况下,通过废除技术私有制,将创新技术彻底从资产阶级商品的价值结构中解放出来。通过技能的投入和群体的参与,这种新经济的参与者获得了有别于伪需求的特殊性的存在的唯一性——个性化。这不仅仅是一个想法,斯蒂格勒已经做到了!近年来,他在法国建立的组织汇聚了工程师、哲学家、经济学家等不同背景的人士,共同研究和寻找新的工业精神。 2006年,他在巴黎蓬皮杜中心成立了一个名为创新研究中心的非营利组织,组织了一批工程师和程序员,开发了很多合作主题的软件,包括音视频资料的合作。 Notes、基于推特的辩论平台等。这些都是试图探索非资产阶级意识形态下后工业社会的发展前景和技术的解药,从而带来一种新的个性化,从根本上超越数字的奴役。资本主义,建设全新的知识共产主义。这是斯蒂格勒激进思想和实践中最令人兴奋的部分。它改变了传统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只将批判语境局限于书本和空洞的愤怒的乌托邦愿景。这是真正革命实践道路上的一次实验。和有益的探索。
斯蒂格勒的有趣之处在于他对周围随处可见的生活现象具有高度形而上的敏感性,就像本雅明未来对摄影技术的本体论批判和多年前阿多诺对大众文化的负面预感一样。斯蒂格勒所关注的信息网络组织的数字存在和远距离传播的影视叙事话语,已经成为塑造我们今天每时每刻存在的微观时刻的强大力量。从这个意义上说,斯蒂格勒能否在数字资本主义条件下真正完成《资本论》已经不再重要。而是他在《技术与时间》等诸多作品中向我们展示的批判建构的线索和线索。这种充满激情和不懈的努力,着实令人感动,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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